第(3/3)页 黛玉又道:“这一节还恕得。再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顽,她就自轻自贱了?她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贫民的丫头,她和我顽,设若我回了口,岂不他自惹人轻贱呢。是这主意不是?这却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个偏又不领你这好情,一般也恼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恼她。我恼她,与你何干?她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宝玉见说,方才与湘云私谈,她也听见了。细想自己原为她二人,怕生隙恼,方在中调和,不想并未调和成功,反已落了两处的贬谤。……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想到其间,也毋庸分辩回答,自己转身回房来。 脂砚斋评论说:“看他只这一笔,写得宝玉又如何用心于世道!——言闺中红粉,尚不能周全,何碌碌僭欲治世待人接物哉?视闺中自然如儿戏,视世道如虎狼矣!谁云不然?” 宝玉连两个胸无城府、善良天真的少女都无法调解,如果他遇到厉害的角色,像凤姐、夏金桂等人,他还能活了吗?脂砚斋的评语批评宝玉连两个女子的矛盾也解决不了,如何还能够处世待人,如果闺中少女的争吵有如儿戏,那么险恶的世道岂非应该看作是虎狼世界了么? 再说,那天宝玉不理,回房躺在床上,只是眼瞪瞪的。袭人深知原委,不敢就说,只得以他事来解释,因说道:“今儿看了戏,又勾出几天戏来。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宝玉冷笑,出口冲她,自己大生闷气。(第二十二回) 袭人聪明,见他与黛玉当场闹僵,这是不能劝的。宝玉愚笨,湘云已经出口讲了黛玉,已经无法挽救,他还有使眼色,是事后火上添油,还引火烧身,连犯了两个错误,所以被双方责骂,黛玉深知感到他比嘲笑自己的人还要可恶。而温顺聪明的袭人好意为他另找话题,排解闷气,他却欺软怕硬,冲犯袭人。 宝玉对男性亲戚,也会一厢情愿地作出出格的怪事来。有一天,宝玉见过贾母,出至外面,人马俱已齐备。刚欲上马,只见贾琏请安回来了,正下马,二人对面,彼此问了两句话。只见旁边转出一个人来,“请宝叔安”。宝玉看时,只见这人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只是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么名字。贾琏笑道:“你怎么发呆,连他也不认得?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宝玉笑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忘了。”因问他母亲好,这会子什么勾当。贾芸指贾琏道:“找二叔说句话。”宝玉笑道:“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贾琏笑道:“好不害躁!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做儿子了?”宝玉笑道。“你今年十几岁了?”贾芸道:“十八岁。” 原来这贾芸最伶俐乖觉,听宝玉这样说,便笑道:“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贾琏笑道:“你听见了?认儿子不是好开交的呢。”说着就进去了。贾芸因为宝玉是贾府中的得势人物,将来有可能成贾府的主人,所以顺势爬杆,甘愿做比自己年轻四五岁的宝玉的儿子。贾琏马上提醒宝玉做干爹是要付代价的,宝玉还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宝玉笑道:“明儿你闲了,只管来找我,别和他们鬼鬼祟祟的。这会子我不得闲儿。明儿你到书房里来,和你说天话儿,我带你园里玩耍去。”(第二十四回) 可到了明天,宝玉早已忘了此事,而贾芸因昨日见了宝玉,叫他到外书房等着,贾芸吃了饭便又进来到贾母那边仪门外绮霰斋书房里来。只见焙茗、锄药两个小厮下象棋,为夺“车”正拌嘴,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玩。贾芸进入院内,把脚一跺,说道:“猴头们淘气,我来了。”众小厮看见贾芸进来,都才散了。贾芸进入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焙茗道:“今儿总没下来,二爷说什么,我替你哨探哨探去。”说着,便出去了。 这里贾芸便看字画古玩,有一顿饭工夫还不见来,再看看别的小厮,都玩去了。正是烦闷,只听门前娇声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贾芸往外瞧时,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生的倒也细巧干净。那丫头见了贾芸,便抽身躲了过去。恰值焙茗走来,见那丫头在门前,便说道:“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贾芸见了焙茗,也就赶了出来,问怎么样。焙茗道:“等了这一日,也没个人儿过来。这就是宝二爷房里的。好姑娘,你进去带个信儿,就说廊上的二爷来了。” 那丫头听说,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冷笑了一笑:“依我说,二爷竟请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儿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回了他。”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他又不下来。难道只是要的二爷在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便是回来有人带信,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口里应着,他倒给带呢!”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宝玉房里的,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儿再来。”说着便往外走。焙茗道:“我倒茶去,二爷吃了茶再去。”贾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不吃茶,我还有事呢。” 宝玉认贾芸为儿子,又约他来玩,但旋即忘记。完全是个少不更事的公子哥儿派头和思维水平。他更没有想到,正如贾琏提醒的,照理当场要送重金作为见面礼,以后还要不断给他钱财,如果他要结婚了,还要提供大笔的经济资助。他有了儿子,就是你的孙子了,还要不断照应。而宝玉却当作儿戏,事后还忘记得干干净净。 另如,宝玉挨打后,宝钗来看望,她非常心痛,宝玉大为感动,想道:“我不过挨了几下打,他们就一个个有这些怜惜之态,令人可亲可敬。假若我一时竟遭殃横死,他们还不知何等悲感呢!既是他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得他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无足叹惜矣。”后来黛玉来看望,黛玉劝他:“你从此改了罢!”宝玉听说,便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我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宝玉此话与黛玉何干?这些人是谁?是金钏和蒋玉菡?为这些人死了,一生事业尽付东流,值得吗?这真正是完全是一厢情愿。 他反感宝钗的劝说,深敬黛玉自幼不曾劝他立身扬名。(第三十六回)宝玉和黛玉真的成婚,必须家有丰厚遗产,还要有极其可靠的人管理,才能潇洒过活。否则,家产被骗走,坐吃山空,但如果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立身扬名,在家里坐吃山空之后,能活下去吗?而且,这也是一厢情愿,贾府抄家后已经衰败,他已经失去了坐吃山空的条件,等着他的是毫无出头日子的饥寒交迫的穷苦岁月。 从意淫到意叛的一事无成 宝玉此人毫无心计,忠厚老实。老实是无用的别名,所以他一事无成。 他在爱情方面是意淫,只与袭人有了真正的爱情,事实上的爱情。其他女子,都是空说而已。 宝玉对他喜欢而因此受连累的女子,都毫无保护的意识和保护的能力。所以宝玉挨其父亲往死里打,是活该。他挑起金钏的话头,眼见母亲打骂金钏,竟然一逃了之,逃避责任,丢下金钏一人受过。金钏被赶回家去,宝玉既不关心打听她的遭遇,又不去母亲处承担责任并为她求情,竟然不闻不问。像他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不能说是爱惜女子的多情公子。他至多给母亲责骂一顿,却可救助金钏于绝望的万难之中。金钏自杀,此事被揭发,父亲的毒打要比母亲的责罚要厉害得多。(第三十四回) 对于这些受连累的女子来说,宝玉既缺乏保护她们的意识,也缺乏保护的能力,是一个窝囊废。 对于贾宝玉这个人的人生评价,一般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叛逆者,如认为:“《红楼梦》这部辉煌巨著的基本内容大致由两方面构成,一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衰亡史,一是贾宝玉叛逆思想发展史、”“四大家族衰亡史所表现的广阔的社会画面,既是作品力图反映的内容,同时也构成贾宝玉叛逆思想产生、发展的社会背景;而贾宝玉叛逆思想发展史,则是贯穿作品始终的主线。”“曹雪芹通过四大家族衰亡史,揭示的是封建社会必然灭亡的规律和趋势;通过贾宝玉叛逆思想发展史,表达的是对封建现存秩序的否定以及对于理想世界的探索。对旧的东西的否定以及对新的东西的探索,就是《红楼梦》的主题。”(尚友萍《新人贾宝玉》)认为贾宝玉是产生了以个性解放为内容的人文主义思想的“新人”形象。 还有人认为贾宝玉是一个天才(高语罕《红楼梦宝藏》、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 以上是红学界的主流性意见,得到红学界几乎一致的拥护,我认为这些观点对贾宝玉的评价都过高,高到完全不切合《红楼梦》书中的实际。 天才的智慧要不但要超过常人,还要超过杰出的人。贾宝玉写诗,在大观园中列为最后一名,每次都输给所有参赛的众姐妹。其他也没有一样超过她们。 宝玉平时不好好读书,不仅平时不读经书,也没有深入钻研唐诗宋词,只是与丫头们胡闹鬼混,与人交谈也不外上述无聊的话题。 宝玉交的朋友,除柳湘涟这样极个别的人外,都是酒肉之交,狐群狗党。书中写到的宝玉与朋友们的几次聚会,都是无聊的喝酒、唱曲。平时与朋友交往,谈论的也都是庸俗的话题。他与密友秦钟如此,与其他一般交往的人也如此,如他约见贾芸,“那宝玉便和他说些没要紧的散话。又说道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又告诉他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贷,又是谁家有异物。那贾芸口里只得顺着他说,说了一会,见宝玉有些懒懒的了,便起身告辞。”(第二十六回) 宝玉的所谓叛逆,不过是不读书,整天与丫头嬉笑胡闹;反对仕途经济,既否定别人“文死谏,武死战”,也否定家长和社会要他走的科举道路;对年轻美貌的女子评价比男子高;反对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和自主婚姻。 对此,宝钗在婚后开导宝玉,宝钗道:“你既说‘赤子之心’,古圣贤原以忠孝为赤子之心,并不是遁世离群无关无系为赤子之心。尧舜禹汤周孔时刻以救民济世为心,所谓赤子之心,原不过是‘不忍’二字。若你方才所说的,忍于抛弃天伦,还成什么道理?”宝玉点头笑道:“尧舜不强巢许,武周不强夷齐。”宝钗不等他说完,便道:“你这个话益发不是了。古来若都是巢许夷齐,为什么如今人又把尧舜周孔称为圣贤呢!况且你自比夷齐,更不成话,伯夷叔齐原是生在商末世,有许多难处之事,所以才有托而逃。当此圣世,咱们世受国恩,祖父锦衣玉食,况你自有生以来,自去世的老太太以及老爷太太视如珍宝。你方才所说,自己想一想是与不是。”宝玉听了也不答言,只有仰头微笑。宝钗因又劝道:“你既理屈词穷,我劝你从此把心收一收,好好地用用功。但能博得一第,便是从此而止,也不枉天恩祖德了。”宝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一第呢,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你这个‘从此而止,不枉天恩祖德’,却还不离其宗。”宝钗未及答言,袭人过来说道:“刚才二奶奶说的古圣先贤,我们也不懂,我只想着我们这些人从小儿辛辛苦苦跟着二爷,不知陪了多少小心,论起理来原该当的,但只二爷也该体谅体谅。况二奶奶替二爷在老爷太太跟前行了多少孝道,就是二爷不以夫妻为事,也不可太辜负了人心。至于神仙那一层更是谎话,谁见过有走到凡间来的神仙呢!哪里来的这么个和尚,说了些混话,二爷就信了真。二爷是读书的人,难道他的话比老爷太太还重么!”宝玉听了,低头不语。 袭人曾经提醒众丫环多年跟随宝玉,精心侍候,还为他经常担惊受怕,宝玉又曾许愿善待她们,让她们将来获得自由身份。其中袭人本人,还与他的终生命运相结合,与他已是事实夫妻。宝玉还接受长辈的安排,与宝钗结为夫妇。宝玉最后对她们撒手不管,自顾出走,去当和尚。这是没有信誉,做人不负责任的表现。封建时代的女子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如果遭到抛弃,人生的遭遇和前程是非常悲惨的。他辜负了这些女子对他的信任和期望,宝钗和袭人有资格批评他,并要求他遵守诺言,而宝玉又无意遵守诺言,担当起责任,他就只能无言以对了。 宝玉的所谓反叛,最后不过是出家做和尚。这根本算不了反叛,在封建社会中,宗教信仰自由,有人出家做和尚、尼姑,没有人会将他(她)看作是“反叛”。 宝玉深爱黛玉,可是他没有任何挑战传统,大胆与黛玉结合的言语和行动,他只是被动地等待长辈安排他与黛玉的联姻,希冀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成就自己与黛玉的婚姻,他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叛逆思想。长辈命令他与宝钗结婚,他没有用话抗争,也没有以死抗争,像他此前向黛玉表白的那样,愿意挖出心来,奉给黛玉;没有绝食抗议,没有在新婚之夜发现真情后的拒婚,等等,而是接受既成事实,尽管他尚在病中。我们无意责备宝玉的这些行为,只是指出众多研究家说宝玉有“叛逆思想”,是不正确的。 宝玉只在心中有自由选择妻子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他既不敢公开宣布,又没有落实到实际行动,只是具有这个意识而已,所以,与他的“意淫”一样,他的叛逆,也不过是“意叛”而已。 与一个合格的叛逆者相比,他文没有写出高明、深刻的哲学、历史理论著作,像黄宗羲一样批判封建专制思想;武没有组织人拉起推翻反动政权的队伍。他也没有坚决拒绝参加科举考试,即使追求自由恋爱对爱情的追求也不过是暗中想想而已,除了与袭人有这么一手,没有其他任何实际的行动:没有向贾母、王夫人提出要娶黛玉为妻,没有托人策划或与之商议如何向贾母、王夫人提出与黛玉联姻的行动。任何丫头因为他的缘故被撵,他都不敢反抗,不敢帮助她们,只会哭泣,只会口头讲讲自己早点死了才好,连到贾母、王夫人处去求情、讲明真相也不敢,也想不到这样去做,只会一溜烟先自己逃走了,或者背后哭泣。倒还是晴雯主动提到双方有名无实,强拖病体,要与他交换纪念品,对迫害她的人做了最后的抗争。 因此,如果说宝玉对待爱情是“意淫”的态度,那么,他的叛逆也是“意叛”。“意淫”的消极的一面使他未能争取和捍卫自己真正的爱情,“意叛”也使他只是消极地逃避现世、现实,而未能做到真正的叛逆。 对于贾宝玉的女性观,也有少数人给以严厉批评:“大观园就是曹雪芹为男人描绘的理想国。贾宝玉厮混于众多的姐姐妹妹们中间,还有一大群丫环为他服务,与他相伴,与他嬉笑玩乐。贾宝玉无疑以‘朕’的身份随心所欲,众丫环们无不巴结他、奉承他、俯就他,他可以说女儿们千般好,万般妙,但她们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归属,那就是归‘朕’所有。因此,大观园是男人理想国的同时却是。在这一点上,贾宝玉与视女人为衣服的三国英雄和视女人为仇敌的水浒好汉是相同的。有区别的话,就是贾宝玉表现得更婉转更暖昧,更能迷惑人。(莫天《只眼看虚妄》,《书屋》2005年第3期) 说大观园是“女人的地狱”是不对的。我们还要进一步指出的是: 贾宝玉作为“叛逆者”的业绩,非常遗憾,对一切落后的制度、思想、行动,都没有一丝一毫实际的反叛,但是他背叛了他周围所有为他献出过爱的善良美丽的生命。 他背叛了林黛玉,没有实践对林黛玉爱到底、爱到愿意挖出心来的誓言。 他背叛了晴雯,晴雯为他而被赶出大观园,他一声不敢吭,不敢为他鸣冤叫屈,不敢向贾母请求帮助,只敢偷偷去看望一次而已。 他背叛了金钏,他反复纠缠,在勾起金钏的话头,王夫人恼怒打金钏耳光时,却一溜烟逃走,事后也不做任何补救工作,直到金钏自杀。 他背叛了袭人,中途逃离家庭,去做和尚,丢下袭人不管了。袭人以后靠什么生活?袭人孤苦伶仃一人怎么办?他全不管。 他背叛了所有精心侍候他的丫环,他讲好以后会给予她们自由,他最后却撒手不管了。 他背叛了薛宝钗,他在承认与宝钗的事实婚姻后,与她同房,还让她怀了孕,自己却中途逃离家庭,去做和尚,丢下宝钗不管了。宝钗以后靠什么生活?宝钗母子两人今后怎么办?不管。 读书明理、正确实践才能有益于国家和社会 宝玉如果真的要叛逆,他的确有资格,他是专制社会中获利阶级中得宠的一员。他的反抗就是叛逆,背叛自己所属的阶级,从旧营垒中杀出来。而且堡垒最容易在内部攻破,叛逆者最易获得打倒旧营垒的成功。但宝玉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在思想的叛逆方面也不过讲了几句牢骚话而已,在爱情问题上,暗中稍有些小动作,与黛玉言语有些表示而已。宝玉喜欢《西厢记》,与崔莺莺相比,她为了挽救自己的爱情和情人的生命,敢于与张生同居,造成事实婚姻,与严厉的母亲做抗争。贾宝玉和林黛玉不敢,宝玉作为男子,连向宠爱他的长辈提亲都不敢。 这当然与宝玉的性格的懦弱、软弱、胆小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叛逆需要学问,需要智慧。 宝玉最后沦落为贫穷的更夫也好,出家当阔气的和尚也好,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叛逆。叛逆的人会被捕坐牢,而不会当更夫;出家当和尚,是消极避世,并非是真正的叛逆。 问题还在于人们常常理解为宝玉因反对读书所以是叛逆者,并以此作为作者曹雪芹的思想。而曹雪芹是批评宝玉不读书的。所以他通过秦钟的临终忠告来规劝宝玉,要认真努力读书。他又在全书开首,用评论宝玉的《西江月》二词(第三回)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挎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护花主人评:“《西江月》一词,骂杀纨绔子弟。”对此已有少数当代的论者认可这个看法。 所以,贾宝玉在本质上谈不上是一个叛逆青年,贾宝玉这个艺术形象具有一定的叛逆思想但没有实际行动的青年的典型意义,嘴止有些牢骚,没有实际行动,难怪有的论者将他与俄国十九世纪经典文学作品中“多余的人”做比较。针对当代红学家说他是叛逆青年的观点来说,本书说的是叛逆青年贾宝玉的非典型意义。 总之,一个有志于忧国爱民的青年,只有读书明理,正确实践才能真正有益于国家和社会。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