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李沁梅泪盈于睫,心道:“原来他在海外也未曾有一天忘记我!唉,我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他的小妹妹!”李沁梅捧着这个匣子,双手微微颤抖,有几分伤感,但更多的是感激之情。钟展看在眼中,心上的愁云尽去,想道:“我早已看出,他们本来不过是兄妹的情谊。只是沁妹以前年纪太小,是什么样的感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沁梅的眼角滴下来,半晌说道:“这份贺礼,比什么都宝贵,世遗哥哥,多谢你啦!但愿过不了多少时候,我们也可以喝到你的喜酒!” 金世遗苦笑道:“你今天便可以喝到我的喜酒!我正是来和你商量——”李沁梅这一惊非同小可,禁不住叫道:“什么?你,你,你——你今天便要请吃喜酒?”顿然间她明白了,金世遗今天要娶的是厉胜男而不是谷之华! 金世遗极力抑制激动的心情,低声说道:“不错,我今天便要请你吃喜酒。只是这事是刚刚决定,我一时准备不来,所以要和你商量,借你的地方,借你的东西,借你的酒菜,给我行婚礼,宴宾客! 李沁梅呆了一会,道:“这是终身大事,你想清楚了么?”金世遗凄然说道:“想清楚了,你还不知道吗?除了这条路,我已经是没有其他的路好走了!” 李沁梅当然明白,这完全是为了谷之华的原故。她一百二十个不愿意金世遗与厉胜男结婚,但是,她也像金世遗一样,更不愿眼睁睁地看谷之华死去。 李沁梅嘴角噙着泪珠,强笑说道:“这么说,世遗哥哥,我也要恭喜你啦。想不到咱们竟在同一日成婚,你举行婚礼所需要的东西样样都是现成的,新房也立刻可以再布置一间,你尽管借用。” 金世遗和李沁梅的谈话,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人丛中有人哭出声来,那是江南。邹绛霞附着他的耳朵说道:“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哭什么?”江南抽噎说道:“我只是替谷女侠伤心。”泪珠如雨,一时之间,哪能止得?邹绛霞慌了手脚,急忙将他遮住。厉胜男神色漠然,对这一切恍如不闻不见。 金世遗走到唐晓澜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道:“我无父无母,又无亲人长辈,唐大侠,你愿意替我做主婚人么?” 唐晓澜怔了一怔,凝思片刻,说道:“令师在世上的朋友,只怕也只有愚夫妇等有限几人了。我一向把你当作子侄看待,你今日得和天下武功第一的女英雄结婚,我很替你高兴,主婚之事,义不容辞!” 唐晓澜肯替他们主婚,很出一些人意外。他们哪里知道,唐晓澜乃是另有苦心,要知厉胜男现在的武功,已是无人能够制服,他深知金世遗心地善良,但愿厉胜男与他成婚之后,能够改邪归正,免至为害武林。 厉胜男走了过来,裣衽施礼,说道:“多谢唐大掌门不念旧恶,赐惠成全。”跟着又对金世遗道:“你好糊涂,怎么还不邀请宾客?”金世遗就似给她牵着线的傀儡似的,木然毫无表情,转过身来,面对各路英雄,作了一个罗圈揖,说道:“今日我与厉姑娘成婚,请各位赏面,喝一杯酒。”说了之后,周围静寂如死,竟是没一个人出声回答。 唐晓澜道:“今日我家是双喜临门,两对新人,一对是我的徒弟和甥女;一对是我的金贤侄和天下武功第一的女英雄。哈,哈,这当真是百世难逢的武林佳话,请各位同至寒舍,贺喜新人。” 众人一来见唐晓澜出面,二来这席喜酒,也是李沁梅和钟展的喜酒,于礼于情,断无来作贺客,却不喝喜酒就走之礼;三来,他们也都怀有好奇之心,虽然个个都憎恨厉胜男,却也想看看这个女魔头的婚礼。 当下各人都跟随唐晓澜,重回礼堂。但气象已是大大不同,在贺钟李成婚之时,那是喜气盈门,人人笑容满面;现在却是个个没精打采,尤其邙山派的弟子,更是又愤恨,又悲伤。江南走到礼堂的门口,忽地大哭道:“她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愿看着她与金大侠拜堂!”邹绛霞吓得面无人色,急急忙忙将他拉下,埋怨道:“你不去就不去,大叫大嚷做什么?”好在厉胜男似乎毫不注意,她与金世遗手牵着手,走进礼堂,未曾回头一望。 礼堂上那对红烛尚未烧残,唐晓澜叫人补插一对红烛,厉胜男的侍女上来说道:“请小姐更衣。”她的新房刚在布置,李沁梅虽然极不愿意,也只得带她到自己的房中去换衣服。 钟展道:“金兄,你可要换过一身新衣服么?”金世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用。” 过了一会,只见那几个侍女手持轻纱宫灯,在前引路,厉胜男披着一袭白丝轻罗,长裙曳地,娉娉袅袅,踏着凌波微步,宛如仙女下凡。李沁梅道:“我现在才知道厉姐姐不但武艺高强,一手女红,也是无人能及。你瞧,她自己做的这套衣裙多美!”原来厉胜男早料到有此刻之事,她连结婚的礼服也准备好了。李沁梅表面赞美她的说话,实在是讽刺她的。 金世遗那套衣裳,因为曾经在地上打过滚来,沾满了泥土,这对新人,并肩而立,相形之下,实在是滑稽之极,但在场观礼的人,人人都为金世遗难过,哪里还有心情取笑。 李沁梅冷眼旁观,只见厉胜男的神情甚为奇异,面上虽有得色,目光却是一片茫然,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金世遗的神情更为古怪,却似给人缚上刑场似的,人人都看得出他在极力避开厉胜男的目光。 旁人只知道金世遗心情痛苦,却还不知道他已下了必死之心。原来他已和厉胜男说好,拜堂成婚之后,厉胜男就交给她解药,他马上便要到邙山去救谷之华,待救了谷之华,然后才与厉胜男做夫妻。其实他所要的不过是解药,他准备在救了谷之华之后,便即自戕。他实在是拿性命来哄骗厉胜男的解药的。 在全无喜气、举座寡欢的情形下,这个奇怪的婚礼进行了。交拜之时,金世遗不可能避免面对着厉胜男,只见她肌肤如雪,面如白玉,在红烛映照之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艳”,“美”是“美”极了,却不似新娘子的“美”,美得不是令人心动,而是令人心悸。 大礼告成,喜筵早设,侍女说道:“小姐,你和姑爷进房歇歇,再出来敬酒吧。”金世遗默默地随着她走,却见厉胜男似是把一个纸团交给了她的侍女。 金世遗心道:“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我的主意是打定的了。”厉胜男走进新房,将侍女遣开,虚掩上房门,柔声问道:“世遗,你还在恨我吗?”金世遗不答。厉胜男叹口气道:“不管你怎样恨我,我今天总是成功做了你的妻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金世遗冷冷说道:“不错,你是成功了!如今你总应该拿出解药了吧?” 厉胜男凄然说道:“早知如此,我真后悔从荒岛回来。”金世遗恨恨说道:“你现在不是样样都称心如意了么?”厉胜男道:“不错,但是到头来都是空的。世遗,要是咱们仍在荒岛上朝夕相对,那有多好!”金世遗心里也在暗自叹息道:“谁叫你变成这个样子?往日的情分,已似大江东去,一去不回了。”心里是如此想,但却不得不哄骗她道:“咱们做了夫妻,相对的日子长着呢。你给我解药,让我办了这桩事情,也好早些回来伴你。” 厉胜男又叹口气道:“世遗,你不要骗我了!”眼圈红润,泫然欲滴,金世遗接触到她幽怨的眼光,禁不住心中感到有些歉意,在此之前,他是从来也没有骗过厉胜男的,但此时此际,他却不得不再硬着头皮说道:“我骗你什么?咱们不是已拜堂做了夫妻么?” 厉胜男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方始拿出一方玉匣,说道:“解药在这里面,还有几件东西是给你的。”金世遗无暇问她是什么东西,连忙伸手来接,厉胜男忽道:“世遗,我盼望你能够依我几件事情。” 金世遗大吃一惊,叫道:“怎么,你又变卦了?”只道她又要出些什么难题。厉胜男微笑道:“不是变卦,你别着慌,你好好听我的说话,不管我说些什么,你都不许打岔。世遗,不管如何,咱们总是有过一场情分,难道你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也没有了?” 金世遗看她神情非常奇特,心里惊疑不定,摊开手道:“好,说吧!” 厉胜男道:“我知道你欢喜谷姐姐,我也愿意你们两人有个好结果,只望你将来在鸳鸯枕畔,月下花前,能偶然地想我一下,想起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爱你的人,那,我就、我就会感激你不尽了!” 金世遗愠道:“到了今日这般田地,你还说这些话干嘛?”厉胜男苦笑道:“你以为我是妒忌她吗?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心里话。好了,你讲好了不打岔的,请听我再说。” 金世遗隐隐觉得她的面色有点不对,惊疑不定之际,只听得她接着说道:“世遗,答应我一件事情,我要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泰然置之,你答应我吗?” 金世遗心头颤战,暗自想道:“难道她已知道了我有自杀的念头?难道是之华中毒已深,无可解救了?” 厉胜男道:“你答应吧,你答应我才放心把解药给你。”金世遗迟疑半晌,道:“好,我答应你。” 厉胜男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世遗,我还盼望你在武学上更下苦功,你将来会成为一位超越前人的武学大师的,我曾经是你的妻子,到你成功之日,不论我在什么地方,我也会同你一样高兴。” 金世遗听她说得非常诚恳,心想:“难道她想把乔北溟的秘笈交给我?”金世遗虽然并不稀罕,却也深深感动,当下说道:“多谢你的好意,多谢你的期望,我尽力去做就是。”话是如此说,其实他还未打消自尽的念头。 厉胜男吁了口气,道:“你是最重信诺的人,你答应了,我就放心了。”金世遗心中抱愧,极力抑制着自己,不让她看出自己是言不由衷。 厉胜男道:“好了,这玉匣你拿去吧。”金世遗接了过来,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要走了!” 厉胜男道:“你过来,让我再看你一眼,啊,让我亲一亲你!”金世遗本来已是憎恨她的了,不知怎的,这时却是心情激动之极,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下。 这刹那间,厉胜男的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笑意,便似一朵盛开的玫瑰,她低声叫道:“世遗,你其实也是爱我的啊!”突然笑容收敛,盛开的玫瑰顷刻之间便枯萎了! 金世遗惊骇莫名,只觉在他怀抱之中的厉胜男已是渐渐僵冷! 原来厉胜男在和唐晓澜比拼内功之时,用了“天魔解体大法”,全身精血败坏,内伤极重,全仗着她的邪门内功,才勉强支持到此时此刻。现在她心事已了,真气一散,立即便玉殒香销! 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胜男、胜男!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怜厉胜男却不会答应他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