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师尊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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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需要再向谁去求证,他心底最本能最直接的反应就已经告诉了他真相,只是他彷徨着,生怕眼前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惶恐着不敢触碰。
头疼得仿佛要炸裂成两半,晏瑾忍着疼,轻轻地将沈知弦的手放下,站起身来,往回走时,忍不住踉跄了两步。
师尊。
岁见。
晏瑾控制不住地回头望去,榻上那容貌清隽的人睡得正熟,没了醒时的散漫洒脱,睡着的他眉目间都盛满了温柔。
像满月时分,最皎洁明媚的月色。
……
化身普通人的沈知弦这两日连着赶路确实是很疲惫了,虽然有心想防备一下晏瑾,但拗不过倦意上涌,一夜沉沉睡去,夜半里发生了什么,一点儿也不知。
只依稀觉得手似乎被打了一下,有点儿疼,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他疑惑地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隐约有点儿红,没有别的不对。
他将之归纳于半夜睡熟了手乱甩撞到床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便没再往心上放。
晏瑾非得要同行,沈知弦拒绝不得,便只能心平气和地问他:“往哪儿走?”
他自个儿是没方向的,得看晏瑾往哪走,看他能不能撞见原书中那藏着鲛鳞的秘境。
同行就同行罢,他谨慎一下,不要暴露了身份……应该,问题也不大。
说不定还能和晏瑾成为“好兄弟”,到时候找着鲛鳞了,晏瑾还能看在兄弟情上,好歹分他一点儿。
全然不知自己马甲掉了个精光的沈知弦乐观地想着。
晏瑾其实也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耐不住沈知弦一直望着他,便迟疑着说了个方向:“那……往南罢。”
沈知弦点点头,算是同意。
确定了方向,那就要准备出发了。
沈知弦这两日受够了赶路的苦,决定要选一个舒适的代步坐骑。离这小镇不远处刚好有一处专门卖各种坐骑的地方,他便决定去看看。
晏瑾当然是没有异议的,带着小草芽,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
临出小镇前,沈知弦忽然想到了什么,倒回去找了家书斋,让晏瑾在外头等着,他自个儿要进去买东西。
晏瑾想跟着,被他瞪了一眼,停住了脚步。
好在沈知弦进去了一会,很快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脸上神色有些微妙。
晏瑾只作瞧不见他的微妙神色,只轻声问:“买好了?”
听得他问,沈知弦的神色更古怪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遇着黑心老板,不买了,走吧。”
沈知弦率先抬步往前走,晏瑾回头望了眼书斋,耳力极佳的他恰好听见了书斋老板的小声嘀咕。
“哎呀呀这一套书卖出去,可赚得很……我也不心疼了,大不了回头多去听几回说书……”
晏瑾垂了垂眼睫,回身大步跟上。
……
买卖坐骑的地方十分热闹,各种坐骑都有,仙鹤灵猫是最常见的,温顺的有灵兔飞马,凶猛的有灵虎长蛇,甚至连乌龟飞鱼都有。
沈知弦就看中了一只飞鱼——鱼如其名,那是能在空中飞的鱼,宽厚的背,普通大小的一只,能坐两三人。
卖坐骑的人大力推销:“来嘛来买这个伐?超快超稳,还能飞,赶路时看着底下风光多热闹啊……最主要是安全!我卖了这么多年的鱼,还没听说过坠落事件的!”
沈知弦有些心动,问:“普通人也能坐?”
老板滔滔不绝的话头被截住,他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知弦,恍然大悟:“啊,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大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呢,长得可俊……能的能的!我家飞鱼又乖又听话,普通人也能坐的!”
飞鱼需要骑乘时会变大,平时就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尾鱼儿,在一个水球里裹着。老板摸出一只水球,里头是一条海蓝色的飞鱼,他“嗨”了一声,将那水球一抛,轻喝了一声:“出来!”
那飞鱼便挣破了水球倏然变大,乖巧地在沈知弦身边浮空着,扁扁的鱼脸上两只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可爱。
沈知弦摸摸它的脑袋,飞鱼冲他吐出一串儿小泡泡,毫不认生地蹭了蹭他的手,两根长长的鱼须须一晃一晃的,悄悄地卷起来,戳了戳沈知弦的手,又害羞地缩回去了。
沈知弦瞧它好玩,豪爽地摸出来一袋灵石:“就它吧!”
老板今天一开张就做成了一笔大生意,笑得合不拢嘴,要知道,飞鱼的价格可不低!他看着豪爽的客人,连声应好:“好咧好咧,客人大方,我再送您一张毛绒毯子!天上风大,可别吹着——客人还要点儿什么不?”
沈知弦看向晏瑾,心知他大概是没什么钱,便道:“你要买什么?尽管选就是了。”
老板热忱地看向晏瑾,晏瑾却摇了摇头,平静道:“你独自坐飞鱼不甚安全,我与你同行。”
老板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沈知弦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强求。虽然他自信自己不会出事,因着不能动用灵力,他可是带了许多小玩意儿呢,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小半时辰后,两人一草坐上飞鱼,开始朝南而飞。
沈知弦会选飞鱼,其实就是想尝试一下修仙世界的飞机是什么样的,毕竟在现代坐飞机的时候,隔着窗看外头的云,总有种不真实感。
满心想着手握流云睥睨天下好不痛快的沈知弦,在飞鱼起飞后的半刻钟,就后悔了。
飞——太——高——风——好——大——啊!
沈知弦望了望底下,久违的恐高感又冒了出来。他的恐高其实不算很严重,譬如坐飞机,爬带着栏杆的高山之类的,只要知道周围有东西拦着自己不会掉下去,他都不会怕。
只有现在这种……
周围空荡荡的,无处可攀,仿佛随时会掉下去的,才会让他恐惧。
沈知弦有点怕,又有点后悔,不动声色地朝晏瑾那边挪了挪,抬眼望远方,目不斜视,故作镇定。
晏瑾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想了想,指尖掐诀,轻微的“噗”一声,一个水泡似的屏障连人带鱼一起罩了起来。
凛冽狂风顿时消失,沈知弦愣了一瞬,下意识偏头看晏瑾,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晏瑾也往他这边挪了挪,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坐在他身侧,与他近在咫尺。
一转头,一抬手,就能碰到。
离得太近,沈知弦登时又有点儿不自在,轻咳一声,恰逢晏瑾也朝他望来,似乎是看破了他的害怕,朝他道了声“别怕”。
颇为安抚的语气。
沈知弦顿时觉得自己身为长辈的高大形象——嗯,表哥也算是长辈,全都没了。
他又轻咳一声,决定塑造一个关爱表弟的好表哥形象,遂带着笑容亲切地问:“近年来过得可还好?”
晏瑾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实在不是很懂师尊在折腾些什么。但师尊既然问了,他也就照实说了:“挺好的,师尊待我很好,就是……”
沈知弦笑容一僵,忽然有点儿不想听他的“就是”下文,然而晏瑾并不给他打断的机会,紧接着就说了下去。
“……就是师尊身体不好,又总不爱喝药,每次喝灵丹水总爱加许多糖。四长老说这样不好,会破坏药性,可师尊总是偷偷地加。劝也劝不住……”
沈知弦:“…………”
沈知弦:“???”
让你说自个儿,谁让你偷偷吐槽师尊啦!!!
灵丹水那么难喝,还不准他悄悄加糖啦!!!
沈知弦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往逆徒脑袋上敲,气恼地转过头去看风景,不搭理晏瑾了。
横竖现在有了个屏障,他自觉很安全,也不是那么恐高了。
晏瑾看着沈知弦黑乎乎的后脑勺,抿了抿唇,眼底浮现一丝浅薄的笑意,转瞬即逝。
……
今日一路往南飞着,都没什么人烟,多是连绵不断的山脉。
好在今早沈知弦特意去买了两个储物囊,一个给晏瑾,一个给自己。
给晏瑾的那个自然是仙修专用储物囊,能装许多东西,也能短暂地储存一下食物,买给自己的则是普通人专用,装得东西不多,不过不用灵力也能打开。
他本来是带着个品质上乘的储物囊的,里面装满各种普通人不会拥有的东西,奈何如今晏瑾与他同行,他就不好拿出来用了。
只能另买一只,做做样子。
晏瑾将早上买的糕点取出来,连着水一起,用灵力微微热了一下,才递给沈知弦。
沈知弦吃了两块,就不吃了,摸出一包零嘴来吃。
晏瑾托着点心,轻声道:“再吃一点罢?”
沈知弦摇头拒绝,这糕点做得不甚精致,吃了两块就腻得慌,不如吃点儿零嘴——这果脯还挺好吃。
晏瑾抿了抿唇,将糕点重新收好。
吃着好吃的东西,沈知弦心情就好了起来,路途遥远,两人干坐着也不是事儿,他便又挑起话头来聊天。
这回他刻意避开两人之间的身份,闲说着往日听闻的趣事怪事,好歹他穿书以前也是经常出去旅游的么,满肚子所见所闻,足够让晏瑾听得目不转睛。
大概是没了清云宗的束缚,又披着岁见的皮无所忌惮,高空之中入目一片宽阔,连带着心境也开阔起来。沈知弦说着说着兴起,禁不住操起老本行,抚掌而歌。
“年少纵马且长歌,醉极卧云外山河,曾记兰台温酒伴月落,澹月春深飞落英,云子闲敲夜船静,枕苍烟万顷星河阔……”
他唱了一段,只觉身心舒畅,微微眯了眼,惬然回头,便笑吟吟地朝晏瑾道:“风光无限好,忍不住,不要介意。”
晏瑾摇了摇头,眼底有微光,像是夜空里的星辰闪烁,而那星光里最明亮的那颗,名唤岁见。
就这般一路飞行,时近傍晚的时候,飞鱼终于带着两人一草落在了一处小镇外。
这小镇看着不大,也没有之前清云宗附近那几个小镇那般热闹,天色渐渐昏暗,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街上没什么人。
沈知弦托着重新变小的小飞鱼,晏瑾肩头上趴着一棵小草芽,两人相携而行,打算今夜就在此歇个脚。
可谁知他们刚走步入长街,一声稚嫩的“爹爹”忽然就响了起来,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圆滚滚的小身体充满着无限力量,连走带跑地就扑了过来。
一把抱住了沈知弦的腿,仰起头来,就又是一声响亮的“爹爹”。
沈知弦一下愣了,都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晏瑾神色平静,无波无澜地望过来,轻声道:“岁见原来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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