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要去接他回来-《愿为西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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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并着噬心的灼痛,他再也没了理智,红着眼抓起腰间的枪就朝山下开火。
听到枪声的施仰赶紧往西坡跑。
而这时,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枪声。
周湳浦给了周尽城一个弹夹,里面六发子弹,弹无虚发,他一发都没浪费。
山下组织受到重创,没死的也都乱了阵脚,有往山上跑的,也有继续往河谷去的,而这时,周湳浦派来的补充力量终于抵达。
周尽城丢下手中的枪,发疯一样朝小门跑去,一脚没踩稳,直接滚了过去。小门胸口的衣服已经湿透,鲜血从里面溢出,不多一会儿,身下洁白的雪地就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小……小……小门……”周尽城浑身哆嗦着,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拼命地按着小门的胸口,想以此来止血,话都说不完整,“没……没……没事……啊……哥……哥这就……就带你……下山。”
小门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瞳孔开始无限扩散,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周尽城,周尽城赶紧腾出一只手握住。
小门低哑着声音想说话,周尽城拼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听。他问:“尽……城哥……你说……我……像不像……赵子龙……将军啊……”
周尽城双眼赤红,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发疯,抱着小门拼命点头:“像……像的。”
“那……那你……说……我……厉……不厉……害……啊?”
“厉……厉害……”
“尽……城哥……我……好冷……好累……我……先睡……一会儿……啊!”
握着的手无力垂落。
林小门,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周尽城压抑着呜咽,他拼命摇头,滚烫的大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周尽城想让他别睡,想告诉他要带他下山,可是周尽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被绝望和悲怆彻底吞没……
空寂的雪山由于激烈枪声与空气之间产生的震动导致雪层断裂,脚底地动山摇起来,眼瞅着山顶的暴雪就要以压倒性的姿势倾覆整个西坡,周尽城当机立断抱起小门就往高处走,本来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行走就阻碍不小,更何况他还要负重一个已经牺牲的小门。这一路他走得踉踉跄跄,却始终稳稳托着小门,不让小门有滑落的可能。
“尽城!”施仰咬着牙拼命爬到山脊线上,“出什么事了?”
听到施仰的声音,周尽城如获大赦,停下来,一手抱着小门,一手深深地插进正在断裂下滑的雪层中,指尖所触之地殷红一片。
两人在山脊线处刚刚碰头,周尽城便把小门交给了施仰,接着在施仰看到小门尸体那一脸震惊的同时用尽全力猛力推了他一把。
暴雪带着雷霆之势滚滚而下……
施仰回神抬头,铮铮铁骨的男儿眼中噙满泪水,一句“尽城,快过来”堵在嗓子眼没说出去。
西坡被山顶积雪顷刻覆盖,如同摇曳在人间肆意妄为的白色妖魔,呼吼着、叫嚣着,铺天盖地地将大地上的一切全都磨平,一点不留地尽数吞噬。
……
当江舟和杜怀殊赶往亚希医院的时候,施仰坐在走廊的地上垂着头,浑身是雪,失魂落魄。
“周尽城人呢?”两人同时问。
“没……没了。”
手术准备前。
凌川说:“要不,这次我来当助理?”
叶南肆喉结滚动几下,准备同意。
“你没经验。”沈应知手上稳稳地忙着各项准备,语调平和,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
叶南肆伸手打断凌川,像往常一样走在沈应知身侧,一点一点细心交代她注意事项。
走廊上。
江舟抓着施仰沾满鲜血的衣领咆哮:“你有种再说一遍?”
难受?谁不比谁难受啊?
施仰也是忍耐到了极限,当着十多个战友和一群进进出出准备手术的医生护士面放声大哭了起来:“说就说,林小门被子弹穿了心窝子,当场死亡。周尽城葬身雪海,尸骨无存。怎么样,要不要再说一遍给你听啊!”
江舟一拳抡上去砸到施仰身上,努力蓄着泪指着他一脸狠厉:“好啊,你再说一遍……”
“借过。”
如同死水潭里砸进去一颗小石子,瞬间就沉入水底的声音在一众兵荒马乱的人群后轻飘飘地传来。
众人回头,沈应知一袭白大褂穿在身上,冷冷清清地穿过人群,走进了手术室。
随即,手术室外红灯亮起。
患者是“天鹰”实习兵,受外部重力挤压,胸腔积血严重。
主刀医生叶南肆,助理三个。
一助完成了开胸前的工作后,沈应知接手二助的工作。
整个过程,叶南肆只在开始前望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自然是看不到的,但眼神很专注,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正因为这样,叶南肆的心才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整个手术过程非常顺利,积血清理完毕之后,是三助的收尾工作。
叶南肆松了一口气,结束手术。
他先沈应知一步走出手术室,走廊上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得到缓和,估计是悲伤过度,没人还能折腾了。
但是按照惯例,他还是走过去说:“手术很成功。”
江舟坐在走廊的地上,闻声抬头,喉结翻滚,双眼红肿,却憋着没哭。
叶南肆走过去,半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一句话都没说,却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对视上那样的眼神,江舟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地流了出来,顺着刚毅的脸颊流下来,滴在他血管凸起、用力到铁青的手上。
叶南肆试探着将那双手握住,对方没拒绝。
他顺着对方的力道将掌心抚平,掌心已经被掐得伤痕累累。
“你要是难受就掐我吧。”叶南肆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江舟像是脱力般倾身过去,头抵在他的肩头上,像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那样。肩头有微微的湿润,叶南肆直直跪蹲着,努力让他倚靠得更舒服一点,努力帮他掩饰他不愿公之于众的痛苦宣泄,回应给他的也是最最纯粹的安慰。凌乱的脚步突然响起,叶南肆下意识感觉不妙,随即凌川焦急的呼喊从老远传来:“叶教授,应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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