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乱网-《我无法学会与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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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子好像是医生。

    她莫名其妙:“请问是克什村到了吗?”

    “请您下车配合检查。”

    她环顾车厢,发现只有她一人还在车上,于是立马起身跟着那些人下了车。

    车厢外,其他乘客两两三三地围成一团,嘴巴里说着什么她也听不懂,像是某一种少数民族的语言。

    那医生模样的男人冲梁深晚招招手,梁深晚走了过去,不待她询问仔细,对方拆掉一次性针管连碘酒都不擦直接戳进了她左手的中指。

    梁深晚“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医生眉头一皱:“站到一边,等两分钟。”

    人堆里有两个人说的是汉语,只听他们在谈论,前几天有一批中东的武装分子非法入境了,他们那边正在流行一种ttss的热病,听说跟他们接触的人都会被传染……

    梁深晚大脑一片空白。

    这说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的中指,细长的指尖上还有未能擦干净的血迹,她眼一黑,“扑通”一声倒到了地上。

    梁深晚读高三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恰逢甲流,别的地方都还好,华城却特别严重,说病源就是从华城传播的。

    学校为此将校园封闭,学生全部放假。

    梁家呈更是明令禁止两个孩子外出,让陈阿姨严格监管。

    梁浅初无所谓,但梁深晚哪里受得了。她刚巧那个时候知道周湳浦和关咲住在一起,别人近水楼台很有可能会先得月,她要是再坐视不管,那前两年的付出肯定得白费。

    周湳浦从来就不是高冷的人,相反,用其他女生的话来说,还是个暖男,暖了一圈子的女生,偏巧看梁深晚各种不顺眼。

    周末或者寒暑假如果不是梁深晚厚着脸皮去找他,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她,甚至连她打过去的电话都不会接。

    可是那段时间,周湳浦居然破天荒地每天给梁深晚打一个电话。

    流感接近尾声的一个晚上,周湳浦例行公事,梁深晚接起电话,对方却只是把电话通着,并不说话。

    “阿湳,”梁深晚趴在小厅的地毯上,“我想见你。”

    周湳浦完成了化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才回复:“你从哪个信息里得知,你想见我,我就会给你见的?”

    梁深晚的声音很脆生,但又不扎耳,她低低地笑了两声才说:“你别想骗我了,其实你也很喜欢我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这段时间老是给我打电话,你肯定是关心我。”

    周湳浦从书桌尽头拿过英语磁带塞进复读机,准备再跟她啰唆两句就开始做听力:“给你打电话是怕你不顾死活地跑来找我,你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你要中途把病毒携带过来传染给我怎么办。还有,你要是把你这点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给年级垫底。”

    “垫底怎么了,总要有人垫底对不对。再说了,我只不过是偏科,英语死都学不好……”

    “数学死都学不好,文综死都学不好,除了语文是因为从小有汉语语感,勉强过得去,梁深晚,你还有什么是学得好的?”

    梁深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有特长的。”

    摄影就是她的特长。为什么会有这个特长,用凌安知的话来说,大概是她为了能在各种艰苦的条件下拍出满意的周湳浦,长期锻炼出来的。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但是,我已经一周没见你了,再说现在流感都已经快过去了,阿湳,我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

    “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就站在窗口,让我看你两眼行不?”

    “不行!”

    “阿湳……”

    “你要是敢来,我就转学,搬家,出国也行。”

    “……”梁深晚委屈地看了看手机屏幕,最后只得妥协,“不去就不去,我已经想你想得三天没吃饭了,大不了饿死,反正你也无所谓。”

    “你知道我无所谓就好,所以别想用这个来威胁我。”

    周湳浦挂了电话,把磁带从复读机里拿出来又放回了原位。

    梁深晚沮丧地趴在地板上哀号,心里多少有些受挫。

    半个小时后楼上的梁浅初从窗口给她吊了一盆蜡梅下来,花盆撞击她的窗子,她烦躁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走过去推开窗子准备接住,却发现下雪了,雪地里站着的正是周湳浦。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她圣诞节的时候送他的她亲手织的白围巾。

    站在她的窗外,后花园里的路灯下,他的眼睛像漆黑的深井,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轻轻勾着嘴角抬头正望着她笑。

    梁深晚推开窗子,寒冬腊月的风吹在脸上刺生生作痛,但她却觉得浑身暖热,眼前的飞雪不像是飞雪,倒像是春天里纷飞的花瓣。

    就在那个晚上,她决定了这辈子要一直喜欢周湳浦,喜欢到喜欢不动了为止。

    十指连心,所以指尖上的痛好像比别的地方更敏感。

    但让梁深晚从昏迷中醒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她从甜美的梦中惊醒,睁眼翻身几乎是一气呵成。

    并不是在医院,也没有被绑架,她孤零零一个人被丢在一间破旧的木房子里。

    神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方寸之间,木房子的缝隙里传来了一片火光,接着又有两声爆破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她一哆嗦,赶紧跑到门口,但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难道,我真的是被感染了,现在要被秘密处决?”她用力地敲门,“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算是被感染,也不能随意处决吧,这可是法制社会,大清早亡了呀!

    梁深晚使劲推门,无奈力气有限,从木头缝里望出去,眼瞅着火势已经在往自己这边蔓延。

    这间木房子,虽然破旧,但并未腐朽,她根本就找不到突破口,情急之下,她只能用身体去撞,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四面墙都被她撞了个遍,木房子里只是越来越热,并没有丝毫被撼动的征兆,她脱掉了外套丢在一边,继续去撞。

    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啪啪”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是火烧柴木的声音。

    必定没错了,她想,被关进木房子,然后一把火烧干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风一吹,再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可能有机会把病毒传播出去了。

    这肯定是被设计好的。

    梁深晚自认为也算是个好人,从上小学开始,学校组织捐款,她哪一次不是捐得最多的那个,包括后来长大了,在街上遇到乞丐,明明已经给过钱了,后面别人换件衣服重新跑到她面前,她都会跟个冤大头一样痛痛快快地给钱。

    除了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不是那么好,梁深晚这个人,四平八稳的,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死于非命。

    这火烧得还真是奇怪,头顶上都已经要烧秃噜了,四周还安然无恙。她想找个避难的地方都没有。

    这种建筑和南方的悬梁木屋不同,它们没有梁,支撑力不大,梁深晚面临着屋顶随时坍塌的可能。

    她开始慌了,继续用力地撞击墙面,右臂撞到麻木也不停,虽说横竖都是一死,可如果是这么个死法的话,那得多憋屈。不说自己憋屈,梁家呈肯定会觉得脸上无光,自己堂堂一家医药公司的老板,居然让得了病的女儿被火烧死。

    火已经将她头顶上的木梁烧穿,她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被烧断的木梁,她的心里攀上了绝望。

    要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没听过周湳浦说“我爱你”这句话,哪怕是骗她的,他也从未说过。

    她不再挣扎,目光呆滞,甚至连哭都不会了,心里一下子被木木的物质填满。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接近死亡的时候,器官做出的反应是这样的。

    远处传来了枪声,她最近总是会听到的声音,所以已经熟稔了。

    之后又有一个剧烈的爆炸,只是这个爆炸成了梁深晚此刻脆弱生死线上最后的一根稻草。

    这根稻草落下,她的线也就要断了。

    火噼里啪啦作响,火势沿着她身后的木墙向下蔓延,头顶上的木梁烧到了尽头,从中间断裂,呈“v”字形向她砸来。

    梁深晚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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