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隐秘而伟大》
第(2/3)页
“怎么回事?”王科达没心情和他寒暄。
“在会场内发现一名共党,对方逃到后山,被我们击毙了。”
“身份查明了吗?还有没有同党?”
“他以前在湖州活动过,是个交通员。我们有队员认出他了。其他没有查到。”
王科达很是恼火:“他混进会场来干什么?跟谁联络?什么都没查到怎么就打死了呢?”
“他反抗得太厉害,还打伤了我的人。”
“尸体怎么处理的?”
蔡队长支吾起来:“尸体……我已经派人搜了,还没找到。他在水潭里中的枪,应该是死了。”
原本还顾忌着保密局的脸面,王科达不好发作,这下忍无可忍:“你们地方保密局办事怎么能这么粗糙?‘应该’‘可能’‘估计’这种词就是废话。杨队长,你派人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现在开始,这里就由我们警局接手了。”
从房间出来时,王科达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内政部的人殷勤地给文人们安排住处,王科达则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集合人马,利落地分配着巡逻和站岗的任务。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气氛也很平和,文人们自然没有任何起疑。
丁放被分配到半山的一栋别墅,从弯弯曲曲的栈道上去,便能看见那栋掩映在竹林里的法式小楼。顾耀东作为她的私人警卫,和赵志勇一起被指派到丁放门口站岗。夜里,赵志勇站了一会儿就困了,于是他和顾耀东约定,下半夜他来接替顾耀东,便回去睡觉了。可顾耀东一直守到连虫鸟都没声了也没看到赵志勇的影子。他和赵志勇住同一间房子,回去看了一眼,见赵志勇鼾声四起便又到丁放门口站岗去了。
大概到了八点,丁放的门口已经候了一群男男女女的青年作家。赵志勇在旁边打着哈欠,似乎还没睡够。
一名女作家问道:“警官,我们能进去跟丁小姐说两句话吗?”
顾耀东:“她很快会出来,大家还是耐心再等等吧。”
另一名女作家小声问:“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小作家没有名气,所以丁小姐不想见我们啊?”
顾耀东:“她可能刚起床,还不太方便。”
礼堂门口鞭炮声喧嚣,作家文人们陆续入场,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气氛很火热。顾耀东看了一眼手表,也有些纳闷。
其实丁放早就醒了,她蒙头裹在被子里,一想到要和一大群陌生人在礼堂里坐一整天,不得不客套寒暄,不得不听内政部那些官员满嘴虚情假意的废话,她就不想起床。像只肉虫一样在床上滚来扭去赖了半天,最终还是只能咬咬牙,把大大的框架眼镜往脸上一戴,下了床。她懒得施粉黛,只把睡衣换成了一条简单的素色裙子,梳了梳头发,草草了事。
一开门,丁放就看见杵在门中间当门神的顾耀东被人群挤开。
一名青年女作家激动地说:“丁作家您好!我是《新青年》杂志的专栏作家。我很早就是您的书迷,他们大家都是这样!我们今晚想邀请您参加青年作家聚会。”
丁放很冷淡:“我比较喜欢安静,真的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说罢她朝礼堂走去,众青年作家连忙跟上,纠缠在她左右。顾耀东和赵志勇被甩在了最后。
赵志勇:“这些人也真是,不嫌打扰人家。”
顾耀东觉得奇怪:“她来交流会,不是因为喜欢和大家交流文学吗?”
“你是不是傻子?”
顾耀东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她根本就不想来。内政部打电话,市政府秘书处亲自出面,都没能请动她。就是因为那天看见你被处长发配去刷澡堂,又被一处的人欺负,她想替你出口气,所以才答应来莫干山,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名要你做私人警卫!你说你那天多有面子!警局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羡慕得要死!”
顾耀东望着被一群人纠缠的丁放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
礼堂里,正在举行莫干山文化交流会的第一场座谈。主席台上坐着一排内政部官员,一名秘书。下面坐了百来名文人作家。会场两侧均有刑一处警察站岗。王科达和杨奎坐在最后一排,顾耀东则和赵志勇陪着丁放坐在窗边。
大会气氛并不算平和。有人只是倾听,有人秉持中立两边安抚,但更多的人是在为无数遭受迫害的反内战人士发声。
一名文人起身问道:“既然这次大会由内政部主办,我想必然不是只为了讨论学术。我们是不是可以畅所欲言?”
台上的内政部官员假惺惺地笑道:“当然。各位都是文化界的代表,学术也好,时政也好,举办这场交流会,就是为了让政府和诸位坐在一起,公开、公平地讨论问题嘛!”
“那我代表民盟问一问,为什么我们主办的《民主周刊》要被停办?我们讨论经济、教育、文艺,就因为讨论了民主自由,就要被禁言?”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文人站了起来:“我是《联合晚报》主编洪天一,我也要代表报社要个说法,我们要求政府恢复报社发表反内战宣言的权利,为什么要派人驱散我们的合法集会?为什么要殴打逮捕报社员工和请愿人群?”
会场有些骚动。坐在主席台上的秘书埋头写着什么,看起来态度很是认真。和顾耀东一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做发言记录,其实笔记本里放了一张参会人员的名单,但凡有人言辞激烈,他就会用笔在对方名字上画个圈。洪天一说完后,秘书就笑盈盈地将他的名字圈了起来。
一名约莫六十岁左右,白发长须的老人缓缓起身:“居庙堂之高,理应忧其民。抗战好不容易胜利了,为什么政府还要让人民承受一场不光荣的战争?老夫邵白尘,不求闻达,也绝非激进之人,如今站在这里,实在是因为人民被逼迫到死亡线上挣扎,要想生活下去也不可得了!”
邵白尘的发言得到一片响应,秘书看着他笑了笑,埋头在名单的“邵白尘”上画了个圈。
“既然敢来参加这个大会,我们就敢表态。本人闻少群,诚恳希望诸位团结一致,在爱国公民之立场上,在法律之限度内,继续为我国之和平、统一、民主而努力奋斗!”礼堂里响起热烈掌声,于是名单上的“闻少群”也被画了个圈。
顾耀东听得一脸神往,竟然情不自禁地也鼓起掌来。王科达坐在后排,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顾耀东并没有察觉,他心潮澎湃地转头想跟赵志勇和丁放说点什么,却看见赵志勇正在打哈欠,而丁放面无表情地转头望向了窗外。外面阳光正好,有树有花。顾耀东看她一脸神往的样子,明白了她是真的很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大会散场了,赵志勇一溜烟儿去了餐厅,想提前给丁放和顾耀东占个好位置。丁放起身要离开,两个人追上来,递上请愿书:“丁作家,这是文化界的反内战请愿书。现在已经有八十多人签了名,希望你也能支持!”
丁放看起来很为难:“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百姓水深火热,那些官员却在大发国难财!难道不应该站出来说句话吗?”
丁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变得慌乱起来:“我只是……我来莫干山只是为了文学,不想参与政治。”
“这不是政治,是国家的未来!丁小姐……”
顾耀东忽然开口说道:“先生,要不午餐之后,我们再决定吧。”丁放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感激。
顾耀东陪着丁放朝餐厅走去。丁放看起来闷闷不乐,脚步也很迟疑。顾耀东在一旁偷偷看着她,犹豫着什么。
餐厅里的铜质吊灯华丽丽地亮着。一张张大圆桌上铺着光洁的白色桌布,摆着各色佳肴。端着香槟酒的服务生穿梭其间,穿着礼服的美丽小姐在弹钢琴。鲜花美酒佳人,一切都优雅而美好。
赵志勇等在餐厅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远远望见二人,他赶紧兴冲冲地挥手大喊:“这边!快来!我找了个好位置。”一旁的几名年轻作家也看到了丁放,其中一人喊道:“丁作家来了!”一呼百应,眼看着他们拥了过来,丁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正要硬着头皮往前走,顾耀东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丁放诧异地转头看他。顾耀东小声说道:“跟我走。”他拉着丁放折返方向,逆着前来吃午餐的人流,朝外跑去。
赵志勇望着二人越走越远,在后面使劲挥手:“哎!这边!反了!你们去哪儿啊——”
丁放被顾耀东拉着手臂穿梭在人流中,望着他穿着制服的硬朗肩膀,从诧异渐渐变成了一丝甜蜜。
二人冲出那栋华丽丽的巴洛克风格的主楼,沿着蜿蜒起伏的林间小路一路朝前跑着,跑过了停车的空地,跑出了黑色镂花的铁门,一直跑到看不见人影的路上,这才停下脚步。顾耀东跑得帽子歪了,丁放跑得眼镜都滑到鼻尖上了,两人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离别墅区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半山小镇。镇上有客栈,有市集,人来人往还算热闹。镇口停了几辆货车,司机们聚在一起玩牌。这里常有外来的生意人倒卖茶叶和山货,他们做的便是替人拉货下山的生意。
离镇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简陋的面摊。头发花白的老板靠在竹椅上悠闲地摇着扇子,锅里冒着热气。
顾耀东和丁放走了过来。
顾耀东:“老板,有面吗?”
老板:“只有咸菜面。”
顾耀东看了看面摊简陋的样子,再想想餐厅里的珍馐佳肴,顿觉拉着丁放来这里吃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小声问道:“要不再去别的……”
话音未落,只见丁放两眼放光:“你有钱吗?”
“有一点。”
“请我吃面吧!”不等顾耀东回答,她就兴冲冲地转头对老板说:“两碗咸菜面!”
老板这才慢腾腾起身,抓两把面条下锅,然后备了两只碗,各舀一块猪油,一勺咸菜,浇一勺热汤,最后从锅里把滑溜爽利的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
两碗热腾腾的咸菜面端到了二人面前。
丁放将披肩长发别到耳后,斯斯文文地吃了几小口。然后她偷偷看了眼顾耀东,问道:“午餐那么多好吃的,你干吗拉我出来?”
顾耀东傻笑着,“我不太习惯那种场合,太正式了,反而吃不饱肚子。”他忽然反应过来,赶紧说,“如果你吃不惯这个……”
丁放也赶紧说:“吃得惯!我喜欢吃咸菜面!”慌得好像生怕谁会没收她的面似的。
顾耀东笑了笑,刺溜刺溜吃了几大口:“味道不错啊!”
看顾耀东吃得狼吞虎咽,丁放干脆也豁出去放开了吃。顾耀东偷偷看她,见她吃得鼻尖沾着油,彻底忘了形,这才发自内心地开心地笑了。一碗热面条下肚,两人都心满意足。
后山脚下有一片湖水。午后,水雾已经散去,天空变得明快而晴朗。阳光照在蓝绿色的湖面上,微风一吹,便闪起碎金的光,连湖边的礁石水草也统统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丁放就站在那里望着光晕里的顾耀东。他有硬朗的下颌角,鼻子有微微上翘的弧线,不笑时很好看,笑起来时,会让人忘记他好不好看。
在这个美好得不真实的地方,丁放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东篱君”三个字不仅仅是她给自己造的梦。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天真烂漫、放浪形骸的忘形人。
顾耀东捡了个小石片,打了个水漂,心想着起码也能连跳个四五下,然而“一”还没数出口,石片就直直地沉了下去。
丁放大声说:“水平还不如我呢。看着!”她也捡了块石片煞有介事一扔,石片“吧唧”掉在岸边,连水都没沾到。
两个半斤八两大眼瞪小眼,顾耀东“扑哧”一声笑出来。丁放也笑了。她摘下眼镜揣进兜里,捡了块石头,用尽全力抛进湖里。
开阔的湖边,两个人一边肆意笑着,一边尽情朝湖里扔石头。那一湖碎金的阳光被二人搅得再也不能平静。
沈青禾坐在凉亭翻着小说。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两点十五分,那名交通员还是没有来接头。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沈青禾忐忑不安地回了客栈。她决定按照和老董的约定,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上海。
礼堂的大门关着,偌大的房间里,只坐着王科达和那名内政部的秘书。他将名单递给王科达,上面很多名字都被画了圈。
秘书低声说道:“这是第一批名单。画了圈的,都是坚决要跟政府对抗的死硬分子。内政部派人分头做了工作,说不通。”
王科达:“既然说不通,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秘书:“名单还会增加。大会结束前,我会把最终名单交给你。”
王科达:“好。回去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人安排在永远也回不了上海的车上。”
莫干山的第三天。凌晨四点半,天还黑着。后山湖边弥漫着水汽,阴森湿冷。黑暗中,一束手电筒的白光晃动着从远处过来了。拿手电筒的是一名刑一处警员,跟在后面的是王科达、杨奎和保密局蔡队长。就在刚刚,杨奎手下的两名警员在湖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应该是夜里刚被冲上岸的。
杨奎揭开尸体上遮盖的水草,蔡队长看了一眼,背部有弹孔,腿上的刀伤也吻合,是那名被打死的交通员无误。天气湿热,污绿色的尸体已经呈现出可怕的巨人观。蔡队长匆匆看了一眼,有些作呕地朝王科达点了点头:“是他。应该是从瀑布下面的水潭冲到这湖里的。”
王科达问警员:“有人看见吗?”
“没有。”
于是他转头对杨奎说道:“趁天还没完全亮,找个地方埋了。回了会场谁也不许提一个字!”他看了眼杨奎身上的制服:“记着换便服。”
杨奎:“知道了。”
大概到了凌晨五点,天光微露,那名叫邵白尘的作家便起了床。清晨早起,打一个钟头的太极拳,已经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山间晨雾缭绕。邵白尘在后山一处崖边比画着,从这里朝远处望去,还能看见轻纱缥缈的湖面,恍如仙境。他正静心其中,忽地听见山崖下传来一阵响动,像是用铲子挖东西的声音。邵白尘走到山崖边,朝下面的树林望去,赫然看见几个男人杵着铁锹铁铲,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几人胡乱将旁边的一具尸体扔了进去,草草埋上土。
杨奎穿了一身便服,走到一旁摸着后脖子活动颈椎。就在这时,邵白尘不小心将一块石头踢了下去。杨奎听见声响猛然抬头望去,天色还未亮,他只看见山崖上有个人影。邵白尘瞥见杨奎一眼,也没顾得上细看,便惊恐地离开了。
杨奎:“他妈的,有人看见了!”
埋尸的警员有些慌张:“怎么办?”
杨奎:“赶紧埋完离开这儿!”
邵白尘返回别墅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莫干山最可靠的保护者,上海市警察总局刑警二处的处长——王科达。
他坐在王科达房间的沙发上,尽力平静地陈述了一遍事情经过:“一共四个男的,就在湖边树林里,我从山坡上看见了。”
王科达给他端了一杯水:“会不会是正常的丧事呢?”
“连棺材都没有,把人胡乱往坑里一扔,越想越不正常啊!”
“那您看见他们的相貌了吗?”
邵白尘扶了扶瓶子底一样的厚眼镜:“看见一个。但是老夫眼睛不灵光,老实讲,看得不真切。”
王科达盯着他:“是看得不真切,还是记不清了?”
“确实不真切。”
“哦……事情我都清楚了。您说的这起案件,属于莫干山当地的刑事案件,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我会立刻通报给当地警局。当然,我也会督促手底下的警员加强警卫。”他见邵白尘放下心来,便又看似十分明事理地建议道,“邵先生,这件事没查清之前,我认为就不要跟大家过多讨论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毕竟这样的交流会是难得的。您觉得呢?”
“邵某是明事理的人,大局为重。这个您放心。”
众多文人等在王科达的房间外,议论纷纷。
顾耀东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人说道:“邵先生撞见有人在树林里埋尸体,正在汇报。”
就在这时,房间门开了。王科达态度谦恭地将邵白尘送了出来,笑着说:“事情都问清楚了。这应该是当地的一起刑事案件,具体情况有待调查,但与我们的大会无关,还望这个小插曲不要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邵白尘不好意思地笑着抱拳:“惊扰了诸位,抱歉!抱歉!”
见王处长和邵先生都说与大会无关,顾耀东便也放下心来。毕竟会场里有整整一个刑一处的警员,即便外面有什么不太平,至少可以保证会场里是安全的。
回住处的路上,邵白尘和已经换上警察制服的杨奎擦肩而过。一名警员从旁边经过,招呼道:“杨队长。”
杨奎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了。邵白尘有些狐疑地回头望了望他的背影,觉得这警察队长和树林里的某个人有些像,可又对不上号,于是便只当是自己吓坏了胡思乱想,没太放在心上。
杨奎去了王科达的房间,自然是被一顿训斥。
“好在你没穿警服,不然现在会场里肯定已经炸开锅了!”
“他真的没看清楚我?”
“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只能信一半。万一他认出你来,事情就收不了场了。内政部已经给了第一批名单。正好,姓邵的也在上面。”
“他是共党?”
“无党无派,但是在报纸上发表过很多文章,责怪南京政府发动内战。应该是同情共党。”
“那就是亲共分子!反正迟早要除掉,提前动手也一样。一个穷酸文人,命也不值钱。”
正好蔡队长敲门进来,王科达示意他锁了门,低声说道:“蔡队长,邵白尘的事你来办。保密局的人脸生,不容易出问题。晚上就在姓邵的房间里动手,手脚干净点。”
蔡队长:“好。我这就安排。”
王科达又对杨奎说道:“让晚上巡逻的人机灵点,不该听见的声音就当没听见。”
杨奎:“明白。”
王科达:“明天一早,就说姓邵的惊吓过度,提前回上海了。还有,除了我房间里这部电话,马上切断莫干山所有能和外界联络的线路。别让外面听见风声。”
沈青禾吃过了早饭,拎着行李从客栈楼下来,把钥匙还给了掌柜。
客栈外摆着两三张桌子,几个男人正在吃面。沈青禾的货车就停在一旁,她拎着行李准备上车。这时,会场里的那名仓库管理员老金拎着一瓶酒来了。那正是自己昨天才送去的洋酒。
一个吃面的男人挥手招呼,老金和他们坐到一桌,酒瓶放桌上。
吃面的男人:“就等你了。今天又从仓库拿什么酒了?”
老金很是得意:“政府开大会用的酒,当然是好酒了。拿一瓶出来让你们尝尝。”
原来是只手脚不干净的耗子。沈青禾无心听他们闲聊,上车准备离开。
“经理不会发现吧?”
“发现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仓库管理员,看的是政府的东西,又不是他的,拿一瓶酒算什么?”
吃面的男人殷勤地给老金倒酒:“哎,你现在也算大会内部人士了,我们正想跟你打听,听说会场里出事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