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隐秘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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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耀东将手揣进了裤兜,一脸不容置疑:“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回家拿证件,或者请黄队长领你们到总局来验证我的身份。这是我的家人。我现在要带她回家。”

    沈青禾站在顾耀东身后,默默望着他穿着拖鞋的脚,因为跑得太急太快,半个前脚掌都伸到了拖鞋外面,白袜子已经戳黑了。

    三名巡警面面相觑。再看看沈青禾穿着高跟鞋的样子,的确也不像是半夜出来飞檐走壁的可疑分子,于是互使眼色,收回了警棍。

    一名巡警悻悻地说道:“顾警官,多有冒犯了。最近治安不好,以后还请您的家人晚上尽量少出门。”

    顾耀东:“谢谢。我会叮嘱他们的。”

    待到三名巡警走远了,刚刚一直在强装镇定的顾耀东才将有些发抖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

    沈青禾一直埋着头,盯着他的脚,眼睛有些红。“你跟谁学的这套说辞?”

    “夏……”顾耀东一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他赶紧清清嗓子:“当然是夏处长。像吗?”

    “差得太远了。”

    顾耀东挤出笑容:“气势确实还差了点。”他看着沈青禾捂在腰间的衣服,心里好奇,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回去吧。”他转身离开。

    沈青禾:“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顾耀东头也不回地说:“二喵跑了。”

    沈青禾有点蒙:“什么喵?”

    顾耀东忽然回过身冒火地冲她嚷嚷:“任伯伯的二喵啊!猫害怕了瞎跑,你怎么也一样!下次再遇到危险你能不能直接往福安弄跑?这儿跟福安弄只隔了一条街,你绕来绕去到处乱窜,就是不往家里跑!”

    “刚才跟在我后面的人是你?”

    “不然是谁?我一直追,拖鞋跑掉了都追不上!真是……你这女人到底什么变的?穿高跟鞋还跑这么快!”一通嚷嚷完,顾耀东嘟囔着朝福安弄走去,“我看你就是猫变的!”沈青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似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数落过,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紧张过。

    耀东父母早已经睡下。家里“吱呀”一声开门,顾邦才立刻醒了。刚才不断的枪响和喊叫,早就让人睡不安稳了。他披着外套从卧室出来,看见顾耀东从外面回来:“是你啊,不是已经睡了吗?

    “任伯伯的猫跑了,出去看看。爸,你睡吧。”说着他上了楼。

    沈青禾跟着也回来了。

    顾邦才:“沈小姐回来啦。”

    耀东母亲一听是沈青禾,顾不得头发睡得乱蓬蓬的,披着衣服就跑出来:“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沈青禾:“最近生意多,这会儿才忙完。”

    顾邦才反锁了大门:“往后还是早点回来吧。外面到处打枪,不安全!”

    耀东母亲:“别太拼命了,钱少赚一点不要紧,万一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我们要担心的。”

    沈青禾:“知道了,顾先生顾太太,下次我早点回来。”

    耀东母亲:“要是饿了,锅里还给你留了蒸红薯。晚上睡觉记着关窗,插销插好。”

    沈青禾望着耀东母亲乱蓬蓬的头发,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只是过客。

    顾耀东一进屋,就被端坐在屋里的顾悦西吓了一跳:“姐!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顾悦西诡异一笑:“出去干什么了?”

    “都说了,找猫。”

    “你拿这个蒙爸妈还差不多。是担心沈小姐吧?”

    顾耀东忽然一脸严肃地嚷嚷起来:“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总赖在娘家?多多不用见他爸爸了吗?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他啊!总是这样父子分离也太可怜了吧!”

    顾悦西被劈头盖脸一通训,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顾耀东推出了门。

    沈青禾回到亭子间,把一直挡在腰间的外套放了下来,腰间的那片血迹已经干成了褐红色。按照耀东母亲的叮嘱,她反锁了房门,关了窗户,插了插销。小小的亭子间在这一刻静下来,仿佛这本就是属于她的。沈青禾知道这也是错觉,她当然只是福安弄的过客。这错觉让人幸福又惶恐,惶恐有一天会因此而患得患失。

    傍晚的南京城和上海一样弥漫着法桐的气味。

    国民政府门口整齐地停放着数辆黑色轿车。齐副局长带着夏继成和王科达从楼里出来,朝他的专车走去。司机下车,毕恭毕敬为他开门。

    副局长:“我在行政院还有个会。二位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返回上海。”说完,他上车离开了。

    从楼里又陆续出来几名一看便是重要人物的中年男人,有穿军装的,也有着便服的,各自上了专车。夏继成一边和王科达闲聊,一边暗地观察着这些人。

    王科达神秘地说:“看见了吗,保密局郑局长也到了。”

    夏继成:“之前还以为是空穴来风。这次来南京述职算是开眼界了。”

    王科达压低了声音:“依我看,述职只是个幌子。把警局和保密局凑一块儿干什么呀?……老夏,有大事!”

    夏继成:“我不操心。反正天大的事情也有你们一处先扛着。”

    王科达心里得意,嘴上还是抱怨了几句:“你这个人,就是爱躲清闲。”门口的车队已经驶远了,王科达越发自在起来:“晚上我约了几个南京的老朋友吃饭,一块儿吧?”

    夏继成看了看表:“我就不去了。答应副局长替他准备礼物,回去要送给太太,明天恐怕没时间去商店了。”

    王科达:“这种差事你倒是乐此不疲。那我先走了。”

    夏继成笑呵呵地目送他离开,然后回了旅馆,换了一身便服。

    夕阳渐渐在江上隐没,天光暗沉了下去。夏继成在燕子矶公园门口下了黄包车,沿着江边朝码头方向走了一段,便到了燕子矶老街。街不长,他沿着青砖灰墙向前走,不知道他此行是要去见何人,一切都和这条陌生的老街一样充满未知。

    夏继成在老街23号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家炒货店。刚一进去,老板便迎了过来,带着抱歉说道:“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夏继成笑着:“我要三两采芝斋的玫瑰水炒。”

    老板:“采芝斋?那可是在苏州啊。”

    “听说掌柜的从苏州讨了秘方,想来尝个鲜。”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您跟我来。”

    夏继成随店老板去了一处公寓。三长两短地敲门后,一个中年男人开了门。

    炒货店老板:“上海的客人到了。”

    对方看着夏继成,点了点头:“请进。”

    炒货店老板应声关了门,守在门口。

    进屋后,开门的男人主动朝夏继成伸出了手:“白桦同志,我代表南京地下市委和陈书记欢迎你。”

    夏继成:“谢谢。刘副书记,董书记托我向您问好。”

    二人握着手,虽是第一次谋面,但却像是老战友般熟悉。

    “晚上一个人出来,安排妥当了吗?”

    “我有合理的借口。不过走的时候,需要一份玫瑰水炒。”

    刘副书记心领神会:“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老董告诉你这次来南京的目的了吗?”

    “他只说了四个字,未雨绸缪。”

    刘副书记笑了:“请跟我来吧。”

    夏继成跟着他进了内屋。屋里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虽然穿着便服,面相温厚,但身姿挺拔刚硬,一看便是军人出身。

    刘副书记介绍道:“这位是南京政府国防部监察局吴仲禧监察官。”

    夏继成显然很意外,敬了个礼:“吴先生。久仰大名!”

    吴仲禧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名爱将:“在韶关警备司令部的时候,我就听吴石将军提到过你。你是他在陆大任教时最器重的学生,直到现在,提起当年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夏继成,他都记忆犹新。”他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夏继成——一本英文版的《席勒诗选》。

    “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夏继成打开书,扉页上手写了一句话——人,要忠于年轻时的梦想。

    书有些旧了。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话。他蓦然想起在保定军校读书的那几年时光,二十多岁,鲜活,无畏。这句话对他而言曾有过非凡的意义,如今亦如此。

    夏继成:“一别十五年,学生一直谨记老师的教诲。”

    刘副书记:“直到我们这个计划开始,看到上海提议的人选,吴将军才知道原来你和他早已同志同道,所以点名要你来南京。”

    吴仲禧:“国民党很快会将长江的防守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长江以北将会有一场大决战。或许是一年之后,或许两年。但我们的棋盘从现在就要开始布局。”

    夏继成:“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刘副书记:“我听老董说你已经提议了一名人选,接替你在上海警委的工作?”

    夏继成苦笑道:“还在继续努力,等待时机。”

    刘副书记:“尽快做好交接。一个月之内,调令会送到上海市警察局。继成,南京是钟山龙盘、石头虎踞之地,在这里我们失去过八位市委书记,前路险恶,希望你做好一切准备。”

    夏继成:“为国家,为信仰,夏某不惜生命。”

    吴仲禧:“在军事参谋院,吴将军曾对我有救命之恩,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全力为你在南京铺好路。白桦同志,我们很快会再见面。不过下一次,你就不再是刑警处处长了。”

    夏继成起立,敬礼,庄重而坚定。

    从南京回上海的火车上,齐升平一直在看报纸,脸色很不好看。夏继成一边和王科达扯着闲话,一边琢磨着齐升平在行政院的密会内容。

    齐升平把报纸递给二人:“看看吧,才走了三天,全乱套了!”

    报纸上是报社门口抗议活动的照片。

    王科达瞄了两眼:“还是镇压得不够。一会儿是工人罢工,一会儿是学生游行,这帮穷酸文人更可恶,跳出来喊什么言论自由,居然还敢煽动学生到教育部请愿,要求停止内战!”

    齐升平:“岂止是教育部?他们都敢跟卫戍司令部提四项要求了!要不是参政会邵秘书长出面调解,他们还能活命?”

    夏继成:“文人和学生,历来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齐升平有些感慨:“华北,苏杭,宁沪,到处都在喊“反饥饿反内战”。堂堂国统区里居然有六十万学生参加共党组织的游行。现在看来,共党的领导力真是匪夷所思。”

    夏继成笑着:“国共一开打,经济状况自然不佳。再加上二月份的《经济紧急措施方案》,政府宣布冻结生活费指数,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共党这是乘虚而入,一贯的伎俩。”

    王科达:“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一天到晚满城灭火,精力全耗在这些破事儿上了。”

    齐升平想了想,问王科达:“这几天的行动都是杨奎在负责吗?”

    “是。”

    “他怎么解决的?”

    齐升平的眼神让夏继成忽然意识到,他很关心这个问题。换做以前,他是不会过问区区一个刑警处队长的办事手段的。这很重要。

    王科达:“还是秘密逮捕为主,现在看来效果不佳。回去以后还得多抓几个骨干,那帮刁民才知道分寸。”

    夏继成看着齐升平:“但是也怕出乱子,万一学生、工人倾巢而出,那些报纸杂志再联合起来,煽动言论,最后恐怕得我们警局背黑锅啊。”

    齐升平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继成考虑得很周到。正好也想跟你们传达一下,最近会有一项大的行动,南京的正式文件很快会传过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切忌闹得满城风雨。”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笑意却更浓了,“且让他们再最后疯狂几天吧。”

    大的行动?节骨眼?这两个词让夏继成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又是一次民众请愿游行。一天之内,这已经是刑一处和刑二处第三次出警了,警察的使命感早就被磨光,剩下的只有疲惫和烦躁。

    杨奎坐在刑一处警车里,冷冷地盯着外面的人群。

    刘警官凑过来,小声问道:“队长,真要这么干?”

    杨奎瞪了他一眼:“副局长和两个处长都不在,怕什么?”

    “万一事情闹大了,怕不好收场啊。”

    “老子早就烦透不痛不痒的镇压了。不动点真格,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本分。”说着杨奎在弹匣里塞了子弹。

    刘警官一看越发忐忑了:“万一共党拿这个挑事,说警察先破坏和平,局长要追究到我们头上的。”

    “还用你说?刀呢?”

    刘警官赶紧从腰间取出备好的小刀,递给他。

    杨奎脱了外套,将刀和配枪藏在腰后:“二处有的是软柿子,挑两个挡在前面就是了。警服脱了,一会儿你配合我。”

    刘警官只得照做。

    报社门口,民众和警察对峙着。刑二处警员举着盾牌阻止民众冲撞大门。杨奎和刘警官穿着衬衣,从后面悄悄混入人群。刘警官挤到了顾耀东和赵志勇中间。

    游行队伍里,领头的男人高喊着:“我们要和平!反对内战!”

    众人高声响应,刑二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请愿人群身上。两边人马推搡着,杨奎在人群中朝刘警官使了个眼色,然后暗中给了赵志勇面前的男人的肚子一拳。对方捂着肚子痛苦地倒了下去。刘警官悄悄从背后使劲推了赵志勇一把。赵志勇毫无防备地扑向了人群。

    有人大喊:“警察打人了!”

    赵志勇还没反应过来,愤怒的拳头就从各个方向砸了过来。顾耀东顶着拳头奋力将他拉出来。一时间,人墙被冲破,民众和警察混在了一起。就在这时,杨奎挤到顾耀东身边,偷偷用刀划向了他的胳膊。

    过了好几秒,顾耀东才忽觉不对劲,低头一看,手臂上鲜血直流。他愣住了。

    刘警官适时地大喊:“有人袭警!别让凶手跑了!”话音还未落,他的警棍已经挥向了顾耀东身边的一个男人。对方刚抬手,杨奎的枪就响了。

    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

    顾耀东眼看着那个男人肚子中枪,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猩红色的血朝自己脚下延伸而来,脑子嗡嗡作响。

    尖叫声四起。

    “警察杀人了!”

    “他们开枪了!”

    现场乱作一团,刑二处被挤散在人群中,看不见彼此,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李队长在人群中努力踮着脚张望:“怎么回事?谁开枪了!”

    肖大头听见李队长的声音,但看不见人,只能大声喊着回应:“有人受伤了!”

    李队长:“谁开的枪?说了只许鸣空枪示警!”

    早就候在周围伺机动手的刑一处警员开始用警棍和盾牌殴打民众,高压水枪也开始肆无忌惮地扫射人群。

    一时间乱作一团。

    所有人都失控了。看着这一切,赵志勇捂着流血的脑袋蹲了下去。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被警察打翻在地,人群中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哭喊着“哥哥”冲过来。眼看她被人流推倒在地,踩在脚下,顾耀东奋不顾身冲了过去。

    不知谁大吼了一声:“别让他抓走我们的人!

    于是就在顾耀东伸手去拉女孩时,迎头一闷棍,他眼前黑了下去……

    一下火车,齐升平就匆匆带着夏继成和王科达赶回市警察总局。从大门口一路上楼到刑警处,连过道里都站满了被捕的民众,个个头破血流。齐升平越走脸色越难看。

    刑一处警员正在挨个登记身份,见副局长带着二位处长回来,赶紧敬礼:“副局长!处长!”齐升平根本不理会,径直朝刑一处而去。

    王科达跟在后面,小声问一名警员:“怎么全弄这儿来了?”

    警员:“杨队长说要好好整顿。”

    王科达脸都青了。

    李队长带着刑二处警员也在一处,顾耀东和赵志勇不在场。一屋子人都站着,只有杨奎坐着,腿跷在桌上若无其事。

    李队长很气愤:“杨队长,我们行动前说好的,只鸣空枪示警,不能实弹!”

    杨奎:“老打空枪,那帮人早摸透了,所以才没人怕你。”

    “现在把人打成重伤,谁来担这个责任?”

    “本来就欠打!再说就是几个穷酸文人,打就打了!”

    “那我们二处的人呢?顾耀东和赵志勇都受了伤!”

    杨奎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还敢跟我提顾耀东?就算今天他没挨这一棍子,我迟早也要找人废了他!上回瞎吹警哨,搞得我们要抓的人全跑了!你们二处都是些什么狗屁警察?信不信我往法察处上报说他是共党内奸?”

    门“啪”地一声被踹开,众人赶紧收声。

    齐升平带着夏继成和王科达进来,黑着脸扫视了一圈。

    齐升平:“很热闹呀。”

    王科达狠狠瞪了杨奎一眼,正要说什么,夏继成先发了火。

    “李齐坤,你抓那么多学生回来干什么?”

    谁都没想到被拎出来的会是李队长。夏处长难得直呼其名,看样子气得不轻。肖大头替队长憋屈,正要辩解,李队长悄悄拉住了他。

    夏继成:“让你们去维持秩序,你们把人全弄回警局,是要请他们喝茶吃饭全养在这儿吗?干不了就走人!闹得满城风雨,想干什么!”

    李队长很镇定:“对不起处长,今天场面失控了。”

    “失控了就开枪打人?国统区六十万学生参加游行,打算都杀了吗?我们才刚下火车消息就传过来了!局长、市长问责的电话马上就会打过来!你去解释。”这话像是说给李队长一个人听的,又不仅仅是。

    王科达当然明白夏继成什么意图,适时递上台阶:“夏处长,听说二处也有警员受伤。也可能开枪只是出于自卫呢?”

    杨奎:“就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是自卫!”

    王科达:“闭嘴!”

    杨奎悻悻地不吭声了。

    齐升平:“到底是谁开的枪?”

    杨奎:“报告,顾耀东和赵志勇先动手打人,对方反抗,刺伤顾耀东,我只好开了一枪避免冲突升级。”

    夏继成听着他胡编乱造,脸上看不出喜怒。

    齐升平恼火地看了杨奎一眼,转头对王科达说道:“别让人查到子弹来源。咬定有人袭警,警方正在追查凶手。”

    王科达:“我马上办。”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说罢,齐升平愤愤然离开。

    夏继成和王科达跟着出了刑一处,走廊上乌泱泱全是人。夏继成回头对李队长说道:“登记完了赶紧让他们滚蛋!乌烟瘴气,像什么样!”在警察局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被错抓的人因为他而避免了被送进审讯室遭受皮肉之苦的厄运。

    李队长带着刑二处队员离开,杨奎也出来了。

    王科达:“还不快谢谢夏处长给你留面子!李队长全替你扛了。”

    杨奎正要说话,夏继成打断了他,“不用。我训李队长,是因为他忘了自己的身份。队长就是队长而已,想跳出来兴风作浪,得先问问我这个处长同不同意。你不是我的人,轮不到我说什么。”他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杨队长,法察处也不是你开口就能进的。要把我的人送进去,你还不够资格。”

    沉默。气氛僵得让人心都收紧了。

    王科达咂了咂嘴,厉声问道:“到底谁给了顾耀东一刀?抓到人了吗?”

    杨奎被夏继成看得不敢抬头。

    市长和警察局局长的问责电话,果然很快就打到了齐升平办公室。他灰头土脸地听着电话,除了“是是是”和“对不起”,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挂了电话,齐升平已经没心思发火了,对站在一旁的夏继成和王科达苦笑:“市长办公室、教育局、文化局,几乎所有政府部门都接到联名请愿,要求严惩行凶的警察。说吧,二位,怎么解决?”

    夏继成:“还是摆明警局希望和平解决的态度吧。能赔偿的尽量赔偿,息事宁人。”

    王科达:“这帮刁民,这次我们认,下次他们就会得寸进尺。依我看,赔偿可以,但要咬定是对方先动的手。二处不是有警员受伤吗?就让他们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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