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一个故事,两个讲述者-《黎明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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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与此同时,他却无法完整记下自己的任何一段冒险之旅,他数百年的冒险旅途与其说是冒险,其实更像浑浑噩噩的游荡,他曾见到过许多东西,却往往在某次迷梦之后便会于阳光下消散,他说他还保留着记录日志的习惯,但那些宝贵的笔记总是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遗失、损坏。

    “女士,自从这段时间记忆开始恢复,思维变得清晰,我就一直在思考,‘莫迪尔·维尔德’这个人到底是如何被分成两半的,现在我好像隐约想明白了,而且我猜……这是您有意为之。”

    夜女士已经将权杖再次放回王座旁,祂在乌云后静静俯瞰着王座前的渺小书本,如同在时间长河的尽头注视一片短暂到不起眼的水花,如果是一个严格按照规则运转的神明,祂想必不会对一个如此渺小的存在倾注任何多余的关注,然而人性让祂的眼神最终柔和下来,并开口打破了沉默:“人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大冒险家先生。

    “其一部分名为‘好奇’,好奇心指向未知的未来,它永远渴望踏上旅途,并且会永不止步地追寻;另一部分则名为‘记忆’,记忆守护着过去,它记录着人这一生中所见证的每一段风景,是人曾存于世的证明,正是因为有了这两部分,凡人才能拥有前进的动力,也能拥有记录并总结历史的能力。”

    “所以,您将我的‘好奇’和‘记忆’分割开来,让我既不走向未来,也不被困在过去,而是永远停留在了‘现在’,”维尔德隐约明白过来,“因为只有在‘现在’,我才存在?”

    夜女士罕见地没有开口做任何回应,这种沉默仿佛是一种变相的承认,维尔德的声音则继续从石柱顶端传来:“充满好奇的莫迪尔进行着永不止步的冒险之旅,却无法将任何一段冒险记录下来,充满回忆的维尔德牢记着过去的每一段冒险,却再也不曾踏上过新的旅途,这也难怪他是一个在世间行走的旅人,而我是一本躺在王座废墟前的古书,现在看来,这很合理。”

    静静地听着维尔德的话,夜女士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直到王座前重归平静,之后又过了好几分钟,祂才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当年你传递了一个消息,而那个‘消息’远非凡人的理智和躯体能够承受,将你分割保存是那时候的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来清除你遭到的逆潮污染并修复你的灵魂,但那时候我做不到。”

    “我知道,当时您正与入侵的逆潮之力对抗,能分出一些精力来帮我这个渺小的凡人一把已经殊为不易,我并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又怎会在受了这么大的恩惠之后反过头来埋怨自己的恩人做的不够好,”维尔德的声音中似乎有了点笑意,“我只是突然有点感慨,自己竟然停滞了这么久才想明白这点事情,看来‘好奇’的缺失真的影响很大,如果是另一个我的话,恐怕在同样的情况下只需数年便会察觉自己的真实情况,并向您寻求改变吧?”

    “……死亡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停滞’,”夜女士突然说道,“当这段旅途结束之后,便再没有新的旅途了。”

    “不,死亡不是停滞,死亡是生命的见证,”维尔德平静地回应,“结束也是旅途的一环,正如死亡也是生命的一环,永久停滞在‘现在’和完成一段冒险之后安然结束可大有不同。”

    那道自高空俯瞰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石柱上,过了不知道多久,天空才终于传来夜女士的叹息声:“大冒险家先生,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是很期待也能有一段冒险之旅,就像你在故事里讲的那样,收拾好行装,抛下这陈腐的重担,昂首走向世界尽头。”

    “这可不行,女士,至少现在不行,您要突然离开,这个世界可就大大不妙了,”维尔德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可以向您致以祝福,祝您能早日实现这个愿望——这或许真的就要实现了,您不是说了么?他们已经非常接近起航者向您描绘的那个‘完美模型’……”

    “那就谢谢你的祝福吧,大冒险家先生,”夜女士微笑起来,祂轻轻向后靠去,靠在王座那冰冷的靠背上,琥珀色的双眸似乎正望向地平线尽头那座剪影之城,“我有些累了,再给我讲个故事吧,趁还有些时间,我想听一段全新的冒险旅途。”

    “全新的冒险旅途么?这有些困难……但是如您所愿。”石柱上的黑皮大书沉默了片刻,随后嗓音低缓地开口,他开始讲述一个故事,而这是一个他在过去数百年中都不曾讲过的故事——

    “大冒险家莫迪尔已经带领着他的探索队伍在这无止尽的密林和旷野中跋涉了很久很久,他们在紫罗兰岛上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法师之国的最深处,理论上千塔之城就在这个地方,然而他们眼前只有一片荒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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